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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季默纪念莫里康内 | 他是我的灵感

发布:音乐苏州    浏览量:996    发布日期:2020-07-08


埃尼奥·莫里康内

Ennio Morricone

1928.11.10 - 2020.7.6

莫里康内,若是前日新闻不属实,说他是当今最伟大的电影音乐作曲家也不为过。

受其影响的音乐人无数,其中就包括另一位“最成功的电影音乐作曲家”汉斯·季默。早在2011年,汉斯·季默就曾下笔致意,以“我的灵感”为题刊发在《留声机》杂志上。

今天我们翻译这份“作曲家情书”,纪念前日离开我们的永远的莫里康内。

我的灵感

My Inspiration

| Hans Zimmer

我在没有电视机的环境中长大。父母觉得电视是文化魔鬼,我们不该有,所以我也就没有机会在电视上看电影。12岁时,我偷偷溜进当地的电影院,看了《西部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1968)。电影不仅震撼了我,音乐也完全抓到了我,它使我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并走上音乐道路。这就是我对埃尼奥·莫里康内认识的开端。后来,我看了赛尔乔·莱昂内所有的电影,再后来,我更多是为了听音乐去看,而不是为了看电影。我之前常去买原声带。

我在贝多芬、马勒和勃拉姆斯的陪伴下长大,突然就发现了这样一位有创造力的作曲家,巴赫对他影响很大。如果你去听《西部往事》的音乐,就会发现很多巴赫的影子,其实也有莫扎特的。他驾驭两种风格,创作出的音乐却完全是自己的声音。分析任一个莫里康内的作品,他的技巧和创造力,绝对可以媲美巴赫。他就是大师。

我一直热爱他的工作态度,一如我热爱他的美学观念。没有好曲子的话,莫里康内很少开始创作,就像我从电影作曲家斯坦利·梅耶(Stanley Myers)那里学到的一样,没有旋律就什么都没有。


平行路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埃尼奥了,我们总是同时在工作,但我们却共享一个着实奇妙的瞬间。那时我们碰巧都在波恩,最终在贝多芬之家碰面。试想一下,身在贝多芬之家,为你解读乐谱的是莫里康内,这是我生命中一个决定性时刻。

埃尼奥和我都尝试用声音和编曲做实验,身边有一群长期合作的音乐家一起玩,这是纯粹的快乐,埃尼奥也是这样。同样的,我们都从预算不高的欧洲电影起步,这决定了我们必须使用我们知道的优秀音乐家,他们可以切实发挥作用。后来,我们都与庞大的好莱坞风格的乐队合作,然而有趣地,我们又都重返小规模的制作,因为更好玩也更私人。

我们不是同代人,但我们都处于录音作为艺术形式的时代。埃尼奥的声音很大程度上由合作乐手决定,部分原因是他要尝试推动“技术”的发展。我这里说的“技术”不仅是录音技术,大提琴作为乐器就是技术的成果。与乐手在一起,想办法让他发出没有人听过的大提琴声,这也是“技术”。


西部革命

莫里康内将电吉他带到了西部。西部没有电吉他,它的出现是不合时宜的,而莫里康内的使用如此令人信服以至于不曾有人对此发出质疑,这正是他在西部片音乐创作中的伟大之处。直到后来,人们才就此发问。他需要用电吉他声来展现人物的勇气和男子气概,没什么乐器更适合了。跟电影一样,他将60年代末的时代精神用到了19世纪。

在《革命往事》(Giù la testa,1971)中有一首名为“乞丐进行曲”(Marcia degli accattoni)的曲子。这对编曲是教科书般的存在,它也展现了真正忠诚的乐手能达到的水平。首先,如果埃尼奥不认为他与乐手的合作将是非凡的话,他就不会写下这些音符,因为乐谱不是为胆小的演奏者准备的。它以巴松管的“打嗝”开始,好像是冲着观众的脸而去,可能是你听过最粗鲁的噪声,直到最后,曲子才变得有交响风格。他没有使用混响,而是用教堂中的管风琴声提供混响。这首曲子从一个简单的乐器独奏发展为一个宇宙。

它有很棒的形态,尤其从声音的角度来看。在音乐中使用透视,这是马勒在第二交响曲中希望做到的,将乐手从乐团中带出,并放置在乐团之后或者看台上。突然间,我们可以用录音技术做到这一点,电影5.1声道逐渐普及。那些对3D电影感到兴奋的人其实忽略了早已3D化的声音。即使在单声道的60年代,埃尼奥仍然可以用玩声音透视,通过将麦克风设置在不同地方玩音乐的“纵深”。


想象美国

库尔特·魏尔(Kurt Weill)和莫里康内之间有直接的联系。可以肯定的是当今仍存在这样的势利眼,他们认为魏尔是属于音乐厅的作曲家,当然这是语义学上的。但两位作曲家都在创作中一次次处理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美国——一个布莱希特式的美国的问题。即使像《铁面无私》(The Untouchables,1987)这种影片,他依然用自己的意大利耳朵和银镜去关注美国。

在《美国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1984)中,他耍了个花招。伴随迪克西兰爵士乐走进20年代的火车站,转而镜头回拉,乐队却在演奏保罗·麦卡特尼的《昨天》(Yesterday),这时你就会想:“等等,这不对,这应该是20年代”,可走出画面时你却身处60年代。能想出来这样的处理他们肯定开心死了。艺术家的职责就是要领先于时代潮流,可能会创作出观众并不能完全感受到的东西。在这个短暂的时空错位后,故事又回归莱昂内的美国编年史中。观众遇到新东西时会感到震惊,但造成点困惑总是好事。

作曲家就是这样工作的。通过抛洒想法和保持困惑,并找出合适的框架放置困惑。音乐中的困惑是好事。埃尼奥做过很多有趣、前卫和偶然的创作。他从不避讳这些,他也从不避讳对观众做出要求。音乐不总是漂亮的,它也可以深入骨髓。莫里康内的许多作品都很挑衅,声音足够挑衅好像自带锋刃。他最好的作品之一是《吹牛顾客》(Bulworth 1998),音乐几乎都是说唱,然后出现的第一个音符就把观众搞定了。用弦乐奏出的第一个音,他真的把观众带走了。沃伦·比蒂知道,只有莫里康内可以写出这个音符。


致敬与玩乐

对埃尼奥来说重要的——其实也适用于大多数音乐家——即音乐的关键词是“玩”。这意味着不要成长和变老,不要丢失好奇心和实验意识。

我为《断箭》(Broken Arrow,1996)创作的配乐其实是向埃尼奥曾经合作的吉他手致敬,因为我一直觉得他试着听起来像杜安·艾迪(Duane Eddy),我想,我可以在他这儿得到真把式。另一个原因是,数世纪以来作曲家都用各种方式致敬巴赫,埃尼奥也做了很多尝试。因此,我希望同时致敬埃尼奥和那种和声感,借由此,我进入了一片巴赫领域。写起来很好玩。

我们热爱我们所做的,这很有趣,但不总是严肃的。大众对作曲家使命的曲解可能是因为看太多欧洲前卫作曲家的采访而形成。音乐应该是有趣的,是你喜欢做的。去听听伯恩斯坦讲话吧,那就是对快乐的严肃讨论。在我的《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At World's End,2007)配乐中,有一个提示,基本上是《西部往事》中“带口琴的人”的翻版。这绝对是好玩的,在巴赫式的低音线条之上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历史一席之地

埃尼奥·莫里康内是20世纪电影音乐奇才,没有之一。当然对其他风格的音乐,有约翰·威廉姆斯、埃里希·科恩戈尔德、伯纳德·赫尔曼等人。但对我来说,埃尼奥在万人之上。他的创造力、优雅和大胆,同时他的情感,他音乐中的核心,以及一颗真心。还有谁可以像埃尼奥·莫里康内一样揭露自己的内心?

他的音乐如此私人,好像可以与个体对话。相对那些试图触及人群的大作品,莫里康内的每个曲子都是针对听者个人的,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也是人们越来越想听他音乐的原因之一,因为它通过高超技巧创作的优美曲调传递着谦逊的信息。布伦德尔演奏贝多芬奏鸣曲时也是这样,直击听者个体。这是他的强项,也是音乐的力量。你听到的不是技巧,而是音乐家自己,技巧变得无关紧要。莫里康内有勇气让你看到他的内心,看到他最脆弱和最个人的感受。对观众有如此的信任,可见作曲家的勇气。有趣的是,通过爱莫里康内,我们意识到自己对他给我们的信任给予的尊重。只要埃尼奥还活着,电影音乐就安好。我觉得现在电影音乐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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