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走上街头

文 | 区听涛

2020年12月，经过欧盟正式批准和多轮激烈谈判，欧盟与英国终于就一系列合作关系达成协议，为英国按照原计划在2020年结束脱欧过渡期扫清障碍。英国广播公司认为完成脱欧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然而对于英国音乐界来说，这将是个迷茫的时代，面临着各种新的不确定，音乐家们的职业生涯将充满困难和挑战。

26万人签名请愿书

根据目前英国与欧盟的协议，脱欧后英国公民进入欧盟国家90天以内免签证，但从事探亲、研究和参加会议等活动，以及直接为公众服务（例如演出）或者销售物品需要办理工作签证。如果英国从艺人员赴欧盟国家演出、销售演出衍生品，都需要办理工作签证。

对音乐家来说，办签证不但意味着加大演出成本，而且增添了很多事务性工作，比如填写大堆表格，提供存款证明和演出邀请方的费用担保，去演出的国家签证还需要一次次单独申请，为昂贵的乐器运输还要办理海关进出口手续并支付上千英镑押金。

据英国媒体报道，英国演艺界在网上发起请愿，目前已经获得26万人签名。请愿书要求英国政府与欧盟谈判，取消对英国演艺人员赴欧盟国家演出的工作签证要求。根据英国规定，政府对超过1万人签名的请愿书要作出回应，超过10万人签名的请愿书将被考虑纳入议会辩论。

英国三个最大的音乐家行业组织（音乐家联盟、英国音乐、音乐家联合会）也都在推动请愿活动。他们呼吁政府重新考虑把音乐家列入免签证进入欧盟工作者的名单，指出音乐界承担不起官僚主义繁文缛节带来的演出风险。另外，欧盟音乐家进入英国演出或教学的门槛也提高了，英国观众将很难看到其他国家的音乐演出。

音乐界反响强烈

新冠肺炎疫情已经给英国音乐界造成灾难性损失，脱欧后的签证问题令情况雪上加霜。音乐家们要求英国政府公布与欧盟谈判中关于艺术家的内容，澄清有关签证问题，呼吁各方行动起来，保证疫情防控形势好转后，英国音乐家可以像商务人员一样自由地到欧盟国家演出。

据英国卫报网站报道，一项“标准”提案（即允许英国从艺人员90天内免工作签证进入欧盟演出）被英国政府拒绝了。欧盟与第三国协议中艺术家进入欧盟演出都不需要签证，而英国政府不愿加进这一条内容，据称是不想给欧盟艺术家以同样自由。此前，英国政府发言人一直对英国媒体表示，是欧盟拒绝给英国艺术家免签。

音乐行业协会认为，脱欧协议没有顾及到音乐界的利益。2019年，音乐产业为英国经济贡献了58亿英镑，却没有得到政府应有的重视和回报。“英国音乐”主席杰米·纽约克古德文认为，脱欧是英国和欧盟音乐界的“双输”局面，对英国音乐家来说，巡演特别重要。钢琴家朱利尤斯·德莱克说：“音乐家不能巡演，国际生涯就断送了。没有人只在英国演出就能过得很好，因为演出机会太少。我也无法想象，在英国只能看见英国音乐家演出。”男高音歌唱家伊安·巴斯特里奇表示，现在乐团受冲击最严重，特别是那些靠巡演生存、没有固定团址的小型乐团，“我们与欧盟是邻居，分享相同的文化，可笑的是，英国音乐家如今到欧盟演出比到俄罗斯还难。”

不可缺少的欧盟市场

在此之前，英国音乐家到欧盟国家巡演几个月，参加音乐会、歌剧客串演出或者欧洲音乐节演出都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无形中促进了英国与欧盟的文化交流。伦敦交响乐团等著名乐团以及很多大学的交响乐团都在欧盟国家大受欢迎，并从欧洲巡演中获得可观的票房收入。

据英国音乐家联合会的脱欧报告，78%的英国音乐家每年至少要到欧盟国家演出一次。2019年英国乐团在国外巡演总收入约为1440万英镑，其中一半以上来自欧盟国家演出市场。欧盟国家是英国乐团访问量最大的地区，占国外演出市场的四分之三，例如巴黎爱乐乐团每年要接待大约10支英国的乐团，而他们每年要赴伦敦演出两次。

对从事古典音乐的人来说，欧盟的吸引力很强。欧洲有很多由政府慷慨扶持的乐团和歌剧院，特别是德国，不但收入待遇比英国好得多，而且职业发展空间更大。

伦敦交响乐团经理麦克多威尔每年要组织超过120场演出，她认为欧盟演出市场不可或缺。今后该乐团再赴欧盟演出，将会增加文件材料等大量事务性工作。她建议今后英国乐团可以减少访问国家、延长在一个国家的停留时间来降低行政费用。

根据对等原则，欧盟国家音乐家到英国演出或教学也同样需要签证，实际上从2020年1月起就已实行。从事演出引进业务的斯万认为，今后他们将欧洲乐团引进英国演出，会带来新的财务负担，情况将变得更加复杂。

最后一根稻草

英国《卫报》发表文章《英国巡演音乐家遭遇脱欧与新冠肺炎疫情的双重打击》，认为英国音乐家今后到欧盟国家演出会有风险。

音乐行业组织认为，疫情发生后英国社会没能找到安全可行的行业拯救办法。政府还需继续实施休假计划，发放更多补助金，让更多的音乐自由职业者从中受益。政府与音乐界之间缺乏有效沟通，比如政府宣布过一项工作支持计划，只有从事“可行性工作”（疫情期间工作时间为平常三分之一）的人有资格申请。这导致音乐自由职业者因没有演出而被排除在外，由此引发音乐界的强烈不满。

“后脱欧”时代的签证问题是英国音乐界生存与发展面临的新难题之一，但从更深层面来看，对英国疫情防控形势感到担忧，对“后脱欧”时代音乐行业发展缺乏信心，可能才是压垮英国音乐界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