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都会歌剧院内景

文 | 区听涛

美国交响乐团的成长具有独特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环境，乐团基数庞大、风格各异，而且若干乐团的国际知名度很高。根据美国国家艺术基金统计，美国共有1224个交响乐团（2014年）。暂且不论所谓“五大名团”之类的说法是否客观，纽约爱乐乐团、费城交响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洛杉矶爱乐乐团等的确蜚声国际乐坛。2020年初以来，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美国交响乐团普遍受到重创，后疫情时代的生存与发展引人关注。

“大都会”危机不断

作为纽约文化地标之一，大都会歌剧院是音乐爱好者心目中的艺术殿堂，但是，疫情影响下的大都会歌剧院乐团连连遭遇危机。

疫情发生以来，乐团成员没有工资收入，生活困难。2021年初，大都会歌剧院乐团的音乐家们发表声明说，他们已10个月没有收入并且这种状况还将继续。在演出行业中大都会歌剧院的情况十分特殊，其他各主要乐团自疫情开始后已得到补偿。2020年3月，该乐团音乐家得到两周工资后便处于无薪休假状态，到10月为止，三分之一的音乐家不得不离开纽约。

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之一，是剧院大量外聘演员对现有岗位造成冲击。大都会2021新年节目即大都会歌剧院明星在线音乐会系列中，外聘了生活在欧洲的歌唱家和钢琴伴奏，而没有使用剧院乐团，引发音乐家们的强烈不满。音乐家联盟主席亚当·克劳塞默尔也认为，非大都会音乐家受雇参加演出，却用大都会歌剧院的牌子，这是艺术上的不当行为，不可接受；挤占乐团工作是对大都会作为艺术机构的攻击，是对在剧院工作的每一位艺术家的伤害。从剧院回应看，这些音乐会的目的是想通过免费视频，在歌剧院不能演出的特殊时期里，努力保持剧院与全球观众和捐赠者的联系。而这些外聘演员的节目属于观众按次付费的新年线上节目。

剧院管理层对媒体表示，几个月来，大都会歌剧院试图让音乐家重新回到谈判桌前来，就疫情期间的工资和事关剧院持续发展的其他问题（如保护工作岗位稳定等）进行谈判，但一直没有进展。

国际音乐界都很关注大都会歌剧院乐团并不断发出声援。维也纳爱乐乐团主席丹尼尔·弗罗绍尔在一份公开信中指出，世界都在看，失去这些音乐家，大都会歌剧院的全球影响力和纽约文化风景线将受到损害。这个乐团拥有世界上一些最优秀的音乐家，他们除了演歌剧，还具有文化和经济的影响力，是社会各界的良师益友，应得到剧院和政府更多的关注和支持。如果等到文化消失了就为时过晚，作为同行和朋友，他们希望剧院能找到合适的方式让乐团回归。

指挥家里卡多·穆蒂也写信表示支持，他认为大都会歌剧院及其乐团、技术团队都是人类的宝贵财富，不相信像这样一个伟大乐团会面临消失的危险，呼吁为音乐家们找回应有的尊严，希望能重返剧院与大家分享艺术。

在困境中坚持

美国的交响乐团与欧洲国家的乐团不同，没有或很少能得到政府财政拨款，经费来源主要靠门票收入和社会捐赠，经济上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受疫情影响，美国绝大多数乐团都取消了2020-2021音乐季，票房损失严重，周边产业收入也大幅下滑。

据明尼苏达交响乐团日前发表的2020财年报告，截至2020年8月31日，乐团亏损1170万美元，为乐团历史之最。其实该团近年来经营形势一直不佳，2012年损失600万美元，2019年损失880万美元，疫情无疑使它雪上加霜。

费城交响乐团2019年预算为5100万美元，2020年预算降为3700万美元。由于疫情影响，2021年度运营预算再度下调至3300万美元，预计慈善机构将提供1750万美元，其他经费要通过社会筹资取得。

纽约爱乐乐团是美国最古老的乐团。2021年6月13日前都无法举行任何音乐会，在该团近180年历史上，如此长的停演还是首次，各种经济损失已达三千多万美元。2020年3月至6月，芝加哥交响乐团受疫情影响，音乐会被迫停演，一百多个商业活动取消，总共损失约达910万美元。

另外，2020年3月以来，波士顿交响乐团三百多场音乐会和活动被取消，损失为3500万美元。旧金山交响乐团的2020-2021音乐季经济损失为4000万美元。洛杉矶爱乐乐团在迪斯尼音乐厅和好莱坞露天剧场的演出取消，损失达1.05亿美元。

没有演出收入，只能靠乐团家底支撑和社会捐款生存。科罗拉多交响乐团在2020年12月底收到了200万美元社会捐款，使得全团演职人员的工资和健康保险在2021年6月底前有了保障，尽管上半年一直不能安排演出。

减薪或裁员来降低运营成本，是美国乐团普遍采取的应对手段。洛杉矶爱乐乐团自2020年4月起减薪35%（音乐总监除外），解雇了94名兼职演奏员，而101名全职乐团成员、174名管理人员保留了健康福利。纽约爱乐乐团成员只拿75%基本工资，音乐总监梵志登认为，健康安全为第一，希望在不久的将来通过现场表演与观众重聚。从2020年4月起，费城交响乐团音乐家们一直拿正常工资的80%，后又签新协议，再降到正常工资的75%。2021年3月至9月根据乐团财政状况，工资可能会有所变化。   

波士顿交响乐团成员2020年8月31日之前平均减薪25%，协议至2023年，说明疫情的影响具有长期性，乐团还于2020年9月1日在180名全职行政人员中裁员约50人。旧金山交响乐团继2020年4月全面减薪之后，6月又对年收入超过7.5万美元的所有成员进行第二轮减薪。

迎接变化、挑战和机遇

为了后疫情时代的生存与发展，美国各乐团需要全力维系乐团与观众的联系，承担更多的社会任务。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新合同中，包括新的虚拟产品和更多的社区活动，音乐季要增加周日的下午场音乐会，2021年秋季开始建立奖学金，为音乐专业的有色人种学生提供培训和演出机会，以及参与坦格伍德夏季音乐会。

同时，各乐团继续运用数字化手段，拓展古典音乐空间。洛杉矶爱乐乐团一直坚持在网上分享音乐，2020年9月推出在好莱坞露天剧场录制的系列音乐会短片第一季；2021年1月开始推出第二季以及一系列表演、研讨会和艺术家峰会；还举办名为YOLA的学习项目，为资源不足的社区儿童提供艺术教育服务。

芝加哥交响乐团推出系列数字音乐会，供观众视频点播。演奏员们以小型乐队的形式在音乐厅录制节目，保持距离并佩戴口罩，目前已做了十多期。费城交响乐团推出了虚拟交响乐团项目，通过数字格式提供大量音乐节目和教育内容，2020年还推出了完整的数字音乐季，包括新录制的节目和已发行的数字节目，并且通过创新节目、加强音乐教育对社区进行承诺，为古典音乐开拓更多的未来空间。

通过品牌重塑，亦能激发乐团活力。旧金山交响乐团在2020年迎来新的音乐总监、芬兰籍指挥家兼作曲家萨罗农，他开始了乐团品牌重塑活动。他与本地设计公司合作，要把古典音乐团体变成“当下的乐团”，克服古典音乐给人的僵化、过时、缺少现代感的固化印象，用现代感强、动态互动的数字工具吸引年轻人和一切爱好音乐的人们。《纽约时报》报道称，美国的交响乐团观众呈现老化现象，大都会歌剧院、纽约爱乐乐团的观众平均年龄为57岁。旧金山交响乐团的新品牌活动力图在传统和当下之间找到平衡，既有新鲜感，也要让老观众感到熟悉，让古典音乐成为新热门，这是给当代交响音乐的全新蓝图。

当然，充分挖掘人才，才能为今后发展做好储备。波士顿交响乐团为寻找新总裁和首席执行官花费一年多时间，2021年2月宣布，来自美国西海岸的盖尔·塞缪尔将从6月开始担任这一新职务。她是波士顿乐团140年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裁。目前她担任好莱坞露天剧场总裁和洛杉矶爱乐乐团首席运营官。对波士顿交响乐团来说，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在管理乐团内部演出以及外部场地、古典与流行两种音乐风格方面，塞缪尔在过去28年职业生涯中积累了丰富经验。波士顿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安德里斯·尼尔森斯说：“当塞缪尔6月上任，我们将开启乐团140年历史的新篇章，以崭新的精神迎接未知的变化、挑战和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