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贾安琪

4月初，德国联邦政府宣布将通过“新起点”(NEUSTART KULTU)计划，为本国现场音乐活动和音乐节发放总计为1.05亿欧元(约合人民币7.3亿元)的支援资金。提交申请并通过审批的艺术机构和音乐家个人可获得3.5万欧元至2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24.5万元至140万元)不等的补贴。德国文化部长克劳迪娅·罗斯称：“现场音乐对促进社会互动、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意义重大。疫情之下，音乐现场组织者的首要任务是保障所有参与方的安全——这就是联邦政府持续推出援助计划的原因。这也表达了我们对音乐及其现场活动社会重要性的认可。”

联邦的全面支持

疫情防控常态化以来，德国联邦政府文化艺术政策执行机构Intiative Musik(下文简称IM)推出了一揽子支持计划。2021年11月，IM宣布开放国际巡演的资助申请渠道；今年2月关闭音乐基础设施资助申请平台后，又推出月度文化产品出口专项资金申请平台；在宣布为现场音乐活动争取扶持政策的一个月后，3月23日，IM又推出艺术家专项资助项目，该项资助申请通道将一直持续到4月——这些项目不仅在时间线上前后接续、兼顾了乐界的各个方面，还尽可能拓宽了获取资金支持的主体和范围：如音乐会专项补贴政策尽管2021年底才推出，但2020年3月至2021年12月这一年多来举办的音乐会活动都可填表申请补助。这展现了德国政府在疫情封闭期间对本国音乐产业支持的全面性，也让人感到官方诚意满满。

两年来，寻求财政支持成为艺术界向外界求助的重要且常见方式之一，而德国政府响应之迅速、支援力度之大足以让其他欧洲国家望而生愧：2020年3月德国政府火速下批了惊人的50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3817亿元)财政补贴，以赠款形式帮助其艺术机构支付场地租金和工作室费用；4月，德国文化部长呼吁要为文艺界争取更多资金支持，算是公开为古典音乐界站台；同年5月，艺术界请求政府追加6.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0亿元)支持，6月就得到了官方追加1.5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0亿元)的承诺。

进入后疫情时代以来，德国政府的艺术援助开始以阶段性项目为主，它们接力为德国文艺事业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一些州政府也慷慨解囊，如德国巴伐利亚州投入450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1亿元)资金支持本地区的文化艺术产业。这些前赴后继、针对性又强的小项目也让资金援助变得更具体、更精细、更对口，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德国文艺界的整体稳定。反观其他国家，美国的艺术机构主要通过私人慈善勉强维持，英法两国则都爆发过音乐界人士街头游行表达对政府忽视文艺界生存艰难、援助不足的不满。

由来已久的支持传统

现代德国支持文艺的传统由来已久。早在1871年德意志帝国成立之前，许多小王国、公国、主教辖区和自由城市以及奥地利、瑞士，就已建立了大量剧院、博物馆和图书馆。这让德国全境拥有约300多个城市和州戏剧院、130个职业乐团、80个音乐剧院和630家独一无二的、拥有国际高水平收藏的艺术博物馆，这一骑绝尘的文化设施数量和种类，都是历任领导人不吝赞助、公众慷慨支持的结果。

巨量的德国剧院、歌剧院、音乐厅让人们观赏古典作品就像看电影一样便宜且常见，这让艺术观赏的受众群体下沉——古典艺术的观众不仅限于少数知识分子或社会精英，而是来自德国各个阶层。另一方面，德意志民族培养的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等音乐大家，为每个交响乐团每周举办许多音乐会和独奏会提供了精彩且数量巨大的舞台作品，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甚至让德国小城市每周都能举办多场音乐会。

各类艺术机构和艺术场馆像星星一样撒在德国土地上，成为增进社会良性互动、拉动德国经济内外循环、提升人民幸福感的重要存在。或许，正是这些令人骄傲的历史沉淀、广泛的社会基础和音乐产业对国家经济复苏有所助益的现实考量，才能让德国政府在艰难时刻仍慷慨解囊，鼎力相助深陷封锁的本土艺术界。

持续支援显成效

一位德国音乐家曾赞叹德国政府援助之迅速：“申请后的一两天内，我们就拿到了援助金。”德国音乐委员会秘书长克里斯蒂安·霍普纳也认为德国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财政援助堪称典范。最终，德国音乐产业在自身努力与政府、公众的支持下表现出了强劲韧性：2020年是全球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最猛烈的一年，但德国音乐产业在财政支持下前6个月仍维持了5%的增长，唱片业收入比2019年上半年增长4.8%。另根据德国联邦音乐产业协会(BVMI)最新数据，德国音乐产业的销售额在2021年继续增长。流媒体业务收入达到了创纪录的19.6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38亿元)，与2020年相比增长了10%。在联邦和州两级政府的扶持下，易北爱乐音乐厅虽实际收入与往年数据相比甚为惨淡，但仍有57.3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98万元)的盈余。

德国联邦音乐产业协会的另一项数据向人们揭示了疫情常态化下古典音乐界发展的方向：2021年德国音乐产业76.4%的收入来自线上。对此霍普纳表示，由于数字产品的份额接近75%，因此在古典音乐数字化中如何更符合版权法的要求，是未来要解决问题中的重中之重，因为法律正是未来古典音乐发展道路的基础规范。如何让古典音乐更好地与流媒体相适应，成为包括德国联邦音乐产业协会首席执行官弗洛里安·德鲁克(Florian Drücke)等一众业内人士思考和讨论的核心问题。“我们现在必须将新冠肺炎疫情视为机遇，推动自身变革，让文化生活适应未来。”霍普纳说。

但行业的整体性增长并不意味着危机消失，流媒体上的微弱增长并不能缓解疫情对现场古典音乐活动的巨大冲击。霍普纳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表示：“充其量只能通过销售方面的微弱增长来稍微缓解疫情封锁带来的冲击，但绝不会得到补偿。这也是我们团结一致要求政府继续援助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