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冠亚季军合影

文 | 张听雨

当地时间6月18日晚，在美国德克萨斯州沃思堡举行的第十六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上，18岁的韩国钢琴家林允灿（Yunchan Lim）摘冠，成为该赛事最年轻的获奖者。这也是继鲜于艺权（Yekwon Sunwoo）在2017年第十五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中夺冠后，韩国选手再次获得该赛事冠军。亚军与季军分别由31岁的俄罗斯钢琴家安娜·盖纽申涅（Anna Geniushene）和28岁的乌克兰钢琴家德米特罗·乔尼(Dmytro Choni）摘得。此外，林允灿还获得本届比赛的特别奖、新作品最佳演奏奖，俄罗斯钢琴家伊利亚·什穆克勒(Ilya Shmukle)获得最佳莫扎特协奏曲奖。

第十六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原定于2021年举行，因疫情延期至今年6月2日至18日在范·克莱本的故乡沃斯堡市举办。30名年龄在19岁至31岁之间的钢琴家在16天内代表15个国家参加总共四轮比赛，包括独奏、室内乐及与沃斯堡交响乐团（Fort Worth Symphony Orchestra）的协奏。所有获奖者将共同获得共计26.5万美元的现金奖，连同艺术家职业发展奖超过100万美元。

三甲角逐激烈，获奖者背景多元

林允灿

今年的角逐可谓激烈，进入决赛的选手皆有丰富的阅历与出色的音乐修养。获得金奖的韩国选手林允灿14岁即开始登上国际音乐舞台。2018年，他首次参加克利夫兰国际青年艺术家钢琴比赛，获得二等奖和肖邦特别奖。同年，他脱颖而出，成为库珀国际比赛最年轻的参与者，在比赛中获得了三等奖和观众奖。2019年，15岁的林允灿成为韩国尹伊桑国际音乐比赛中最年轻的获奖选手。现年18岁的他已有丰富的演出经验，与韩国交响乐团、水原爱乐乐团、釜山爱乐乐团等乐团合作，并参加了由韩国广播系统组织发行的“2020韩国青年音乐家”的录制。林允灿目前在韩国国立艺术大学跟随孙明秀（Minsoo Sohn）学习。

安娜·盖纽申涅

安娜·盖纽申涅1991年出生于莫斯科，1998年就在柏林爱乐乐团的小厅里完成她的独奏会首秀。作为主要国际钢琴比赛的获奖者，她曾在利兹国际钢琴比赛、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和都柏林国际钢琴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而参加范·克莱本一直是她的一个梦想。安娜于2015年毕业于莫斯科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并于2018年以优异成绩完成了伦敦皇家音乐学院（RCM）的硕士课程和高级文凭。她经常与丈夫卢卡斯·盖纽沙斯（Lukas Geniušas）一起演奏双钢琴，盖纽沙斯是2010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银奖获得者和2015年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的银奖获得者。

德米特罗·乔尼

德米特罗·乔尼4岁时在他的祖国乌克兰基辅开始学习钢琴。在乌克兰柴科夫斯基国家音乐学院获得学士学位后，他于2015年赴奥地利格拉茨大学学习。他曾在近20项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奖项，其中6次获得一等奖。德米特罗·乔尼曾与许多知名交响乐团合作，在欧洲、亚洲、南美洲和美国的主要音乐厅演出。他的首张专辑由Naxos于2020年发行，获得了Pizzicato的“超音速奖”，并受到了国际评论家的高度赞扬。

四年一度钢琴“奥运”，今年有新变化

四年举办一次的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堪称钢琴比赛中的奥运会。曾经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两度入围克莱本比赛四分之一赛的中国钢琴家孙榆桐表示：“比起更注重肖邦音乐的风格‘肖赛’，范·克莱本比赛曲目量庞大，更加考验演奏者的全面素质。”

今年的比赛有几个与往届不同的地方。初赛和四分之一决赛的独奏场地被安排在德克萨斯基督教大学（Texas Christian University，TCU）新落成的717座范·克莱本音乐厅，而不是往年沃斯堡交响乐团的巴斯演奏大厅（Bass Performance Hall）。初赛中，钢琴家们还演奏了当代钢琴家、作曲家斯蒂芬·霍夫（Stephen Hough）的作品《鼓号与托卡塔》。

在最后两轮，12名半决赛选手移师巴斯演奏大厅，在那里角逐出最终的6位个决赛席位，曲目包括莫扎特协奏曲和独奏曲目。在最后一轮，6名参赛者每人表演两首对比鲜明的协奏曲，而不是传统曲目。18世纪音乐权威诠释者、指挥家尼古拉斯·麦克格根（Nicholas McGegan）指挥乐队与选手合作莫扎特协奏曲，比赛评委会主席、指挥家马琳·阿尔索普（Marin Alsop）执棒最后一轮协奏曲。

赛事总监兼首席执行官雅克·马奎斯（Jacques Marquis）在谈到6名决赛选手演绎的两首协奏曲时，表示：“我们希望给评委团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让他们作出决定。”本届赛事的评委会由9名背景多元的音乐家组成。其中包括意大利钢琴家阿莱西奥·巴克斯（Alessio Bax）、俄罗斯钢琴学派的代表人物、布索尼钢琴比赛冠军莉莉亚·齐尔伯斯坦（Lilya Zilberstein）、美籍以色列钢琴家、小提琴家吉尔·沙哈姆的妹妹奥莉·沙哈姆（Orli Shaham）、热爱中国功夫的美国钢琴家安德烈亚斯·汉弗利格（Andreas Haefliger）、法国学派代表人物、曾在范·克莱本比赛中获奖的让-伊夫拉姆·巴维（Jean-Efflam Bavouzet）和林肯中心首位华裔女性艺术总监吴菡。只有安妮-玛丽·麦克德莫特（Anne-Marie McDermott）是上一届（2017年）比赛的评委。

比赛颁奖典礼上演奏了乌克兰国歌。主办方曾在赛前作出声明：“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坚决反对和谴责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但申请参赛的俄罗斯钢琴家既不是政府官员，也不是由国家资助参赛者。因此，出于范·克莱本先生的愿景以及我们一贯支持年轻艺术家的核心使命，俄罗斯钢琴家将被允许参加本届比赛。”

韩国军团异军突起，亚洲面孔数量持续走高

本届比赛收到了创历史新高的388份参赛申请，评委会最终选出了30名正赛参赛者。预赛入围选手最多的韩国，16名选手中共4名进入正赛；俄罗斯14名预赛选手中6名进入正赛；中国12名预赛选手共5名进入正赛，分别是：刘子钰、安天旭、臧小橹、孙榆桐、蔡阳睿。

值得关注的是，韩国军团近些年在古典音乐比赛界异军突起。今年的芬兰西贝柳斯国际小提琴比赛、比利时伊丽莎白女王国际大提琴比赛和美国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皆是韩国选手。上届范·克莱本比赛的第一名亦是韩国选手鲜于艺权，而在2015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夺冠的韩国钢琴家赵成珍，如今已成为活跃于国际舞台的新星。

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韦丹文表示：“韩国演奏家的崛起在上世纪80年代已有体现，许多留学欧洲的演奏家回到韩国任教，其中很多人是曾真正扎根于欧洲土壤的演奏家，这点十分重要。从技术上来说，韩国演奏家在音乐上非常细致，在音乐的表达上十分清晰明了。他们在音乐表现力和技术培养这二者之间没有失去平衡，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另外，我认为最难学到的是，韩国音乐家在表现音乐时给人的那种纯粹感。他们的音乐很直接，心里想的和手上做的基本上没有距离，而很多演奏者在这方面是有隔阂的。这也是我们在教学中还需要进一步提高的地方。”

我国朝鲜族钢琴家金文彬则对韩国艺术人才培养作出如下分析。其一，韩国有着“卷”到极致的拜师和学琴体系。韩国国家面积不大，最好的教育资源都100%集中在了首尔这一个城市，最优秀和最有天赋的琴童都集中于此，而能够进入最好的几位音乐教授门下学习的机会就更是难上加难——每一位音乐教授门下每个年龄段都有超一流的天才学生，每个教授还有两三个超高水平的助教来专门训练学生们的基本功和技巧。只要稍微不努力或学习状况不理想，学生就会马上被踢出，由另一个琴童来替代。其二，每一个韩国男性都要去服兵役，可以免除这个兵役的几个条件就是在重大国际比赛中获得金奖，这对众多韩国男性音乐家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练习动力。其三，由冠军来培养冠军。韩国钢琴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获得国际比赛的冠军了，这些老一辈的冠军在回国任教以后不停地总结经验和钻研努力，总结出了特别高效的获奖方法。跟着冠军学习，身边的师兄师姐都是冠军的情况下，很难不在国际赛场上拥有巨大的竞争力和影响力。其四，韩国的虎爸虎妈比起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韩国琴童练琴的拼命程度是很可怕的，其中一大部分来自于虎爸虎妈对孩子近乎偏执的要求和压迫，我亲眼看到过一个韩国母亲为了让孩子多练琴不让孩子睡觉。在如此高压力和‘卷’的韩国社会，出人头地和成功并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想要留在好的教授门下就必须让孩子拼命才可以，韩国父母的深知这一点。”

比赛中亚洲面孔的数量令人瞩目，而中国青年钢琴家们也在观众的见证下逐渐成长。本届比赛选手、中国钢琴家安天旭表示：“从柴赛到范·克莱本比赛，我在不断的比赛与演出中变得更加理性了。”

也有观众质疑钢琴比赛竞技化、选手“刷赛”日常化可能会为艺术带来负面影响。本届比赛选手、中国钢琴家刘子钰认为：“比赛是年轻人挑战自己、切磋进步、促进成长、争取职业发展机会的主流方式。比赛诚然有各种复杂因素和无奈之处，但正面意义还是多于负面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