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卢旸

人们常常对贝多芬抱有一种刻板印象——一位充满英雄色彩，却易怒、郁郁寡欢、背负“宿命”的作曲家。“当人们将贝多芬饱受打击、坎坷多舛的一生与他同时期的作品一同思考时，理解也自会不同。更多时候，我们将看到一个亲切、极具幽默感并非常善于倾听的人。他拥有如赞美诗般的奋进感，如战斗般的音乐表达力。贝多芬从未仅从生活中选取片段，他将一切都写入音乐。”奥地利钢琴家鲁道夫·布赫宾德（Rudolf Buchbinder）撰写《我的贝多芬——与大师相伴的生活》一书，徐徐展开这位大师的人生之路与艺术发展。近日，该书中文译本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

贝多芬意味着全部生活

1946年，布赫宾德生于捷克，幼年随父母移居维也纳，6岁时开始弹钢琴，并且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录取。“作为演奏者，我的人生始终与贝多芬相伴。从我音乐生涯初始，他的音乐始终令我着迷——这意味着我全部的生活。”布赫宾德以诠释海顿、贝多芬和勃拉姆斯而闻名，其对贝多芬三十二部奏鸣曲的演奏最为经典，被《德国法兰克福日报》冠以“当今最重要、最具洞悉力的贝多芬作品演绎大师之一”的美誉。

如今，布赫宾德已经在世界各大音乐厅演绎了贝多芬全集。他曾与许多重要的管弦乐队和指挥家一起演奏贝多芬钢琴协奏曲。贝多芬的钢琴作品成为他生活和工作旅程的见证。“愈多次演奏贝多芬，愈感受到趋近自由。作为演奏家，我最大的改变，是学会了自由地呼吸。”布赫宾德说，“贝多芬是最富浪漫色彩的作曲家。他是惟一在‘a tempo－回原速’之后写出‘espressivo－富于表情的’的作曲家！多数作曲家可能会紧接着写‘accelerato－渐快’或者‘ritartando－渐慢’。这意味着贝多芬的作品要求演奏者具有广博的、浪漫的、自由的想象力。”

与中国观众的“贝多芬之约”

“在我的演奏生涯中，我曾在世界各地演奏60次贝多芬的全套三十二部钢琴奏鸣曲，这当然也包括中国。”1981年1月9日，布赫宾德首次来华演出，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行钢琴独奏音乐会，演奏的第一首曲目是贝多芬《第三钢琴奏鸣曲》。自那时起，他一直定期来中国巡演，过去十年间更是每年都会到访中国，见证了中国古典音乐演出的日益成熟。令布赫宾德十分着迷的是，贝多芬这位居住在维也纳的德国作曲家于出生250年后仍能在中国吸引广大乐迷的关注。贝多芬的天才之处活在许多中国人的脑海和心中。

去年，吴氏策划邀请钢琴家鲁道夫·布赫宾德来华演出，为中国观众演绎贝多芬三十二首全套钢琴奏鸣曲以及迪亚贝利变奏曲。遗憾的是，由于疫情巡演被迫延期。吴氏策划负责人表示，“布赫宾德是我们这个时代富于传奇色彩的钢琴巨匠，也是诠释贝多芬作品的泰斗级人物。他诠释的曲目受到全世界的称颂，既富含智慧的深度，又充满音乐家的自由奔放。”吴氏策划携手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推出布赫宾德著作《我的贝多芬：与大师相伴的生活》中文译本，完成布赫宾德与中国观众的“贝多芬之约”。

每部奏鸣曲都是人生一站

布赫宾德不仅是贝多芬作品的演绎者，也是贝多芬的研究者。他对贝多芬钢琴作品的沉迷令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即使已经表演过数百次的作品，他还是会像第一次读一样认真。这种着迷也是他着手记录有关贝多芬资料的原因。与分析乐谱手稿同时进行的是对贝多芬其人的研究。书中，布赫宾德通过贝多芬的书信、同时代的相关记载和报道等，梳理贝多芬的人生经历和音乐生涯。

“翻开贝多芬的每一部奏鸣曲，就仿佛行走于他人生之旅的每一站。”布赫宾德表示，对贝多芬每部钢琴奏鸣曲的描述并不是为了进行科学分析，而是从诠释者的角度，把每首奏鸣曲看作贝多芬人生路上的节点，从而演绎这些伟大的作品。比如，书中介绍的《E大调第三十钢琴奏鸣曲》创作于1820年。这个时期，贝多芬身体每况愈下，常常几个月都无法工作，无法外出。1820年12月，贝多芬忙于完成奏鸣曲创作之时，在写给阿塔里亚出版社的信中表达了正面临的经济困境，“现在我有丧失所持8个银行股份其中之一的风险，为此，我想再次恳请您预付150弗罗林传统币，我向您保证从即日起3个月内一定偿还。为了表示对您的感谢，我将为您提供一部目前我正在创作乐曲的所有权，它可能包括一两个或是更多乐章，对此您无须支付任何费用。”作为演奏者布赫宾德诠释这部钢琴奏鸣曲时发现，作品那看似温驯的抒情乐章却蕴含着庞大而痛彻心扉的表现力，幸福与痛苦相依并存。在变奏曲乐章中，充满了出人意料的丰富对比与那些细小之处的惊喜，并包含了丰富的对位法细节，作曲家仿佛要在最小的空间中，一次将所有的作曲技法都示以世人。

《我的贝多芬——与大师相伴的生活》并非以成为学术著作为目的，也并不致力于日期和史实的考据。它更像是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成形、帮助乐迷朋友们加深对贝多芬音乐理解的札记。作者试图在书中还原一个真实的贝多芬。他亲切、极具幽默感并非常善于倾听，这种非凡的性格魅力使得他与赞助者们的关系非常易于维持；他拥有如赞美诗般的奋进感、如战斗般的音乐表达力，“练习曲之王”车尔尼望尘莫及……维也纳爱乐乐团主席丹尼尔·弗罗绍尔表示：“布赫宾德在书中带领读者走进那个激动人心的时代，以卓越而细致入微的方式，研究贝多芬其人其言及作品的内涵，展示天才贝多芬作为音乐家及演奏家的完整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