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鼠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大家原有的生活节奏。肺炎感染人数的飙升曲线，日夜颠倒的繁忙工作，工资缩水依然要面对的房贷车贷，这些是否让你心情焦虑、恐慌消沉甚至不知所措？然而，看电影（电影院关闭）、做运动（健身房闭馆）、购物（商场休业）、旅游（避免人员聚集）等减压方式却变得越来越难。

这时候，不妨听听音乐！中国魏晋诗人阮籍有道:“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可见，自古以来人们就相信音乐对情绪和躯体健康具有特殊的力量。科学研究也表明，聆听音乐可能是人们调节情绪最好的方式之一，它具有缓解紧张和焦虑，帮助身心放松的独特效果。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音乐都有减压效果，不适合的音乐甚至会导致压力的产生。那么，什么样的音乐能减压呢？

什么样的音乐能减压？

根据音乐情绪的唤醒水平，可以将音乐分为镇静音乐和刺激音乐。镇静音乐具有“速度慢、音量小、律动性低”的特点，例如，肖邦的《降D大调前奏曲》；而刺激音乐具有“速度快、音量大、律动性强”的特点，例如，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热情》。

虽然通常情况下镇静音乐比刺激音乐能够更好地安抚和缓解焦虑情绪 [1]，但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研究者做了这样一个实验来考察音乐类型与个体偏好对减压效果的影响[2]。首先，研究者给被试做一些心算测验从而诱发压力。然后，被试通过填写状态焦虑问卷评价自己的紧张感。接着，研究者选取成功诱发压力的被试，将他们随机分为4组，分别聆听偏好的镇静音乐、偏好的刺激音乐、不偏好的镇静音乐以及不偏好的刺激音乐。最后，被试再次完成紧张感测评。

研究结果如图所示，虽然镇静音乐比刺激音乐在整体上表现出更好的减压效果，但是却受到个体偏好的调节。也就是说，只有当被试聆听非偏好的音乐时，镇静音乐才比刺激音乐具有更大的减压效果。对于偏好的音乐来说，镇静音乐与刺激音乐都具有很好的减压效果。后续研究进一步验证了个体偏好的重要性，发现在影响音乐减压效果的众多因素中，音乐偏好的贡献是最大的。

因此，当我们感到压力大并希望通过音乐调节心情时，无论听古典乐还是摇滚乐都是可行的。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尽可能选取我们偏好的音乐，因为只有聆听这类音乐才会最大程度地降低我们的心理压力。那么，音乐偏好为什么会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呢？

偏好的音乐如何起到减压效果？

科学家们更关心的问题是，偏好的音乐是如何起到减压效果的，尤其是，当自己喜爱的音乐响起时，我们的大脑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一篇发表在Science上的研究借助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技术，揭示了人们在聆听偏好音乐时的大脑活动[4]。实验很简单，被试躺在核磁共振仪中聆听自己喜爱的音乐片段，同时研究者对他们的大脑进行扫描。整个实验包含60个时长为30秒的音乐片段。被试的任务是在每个音乐片段结束后，做出愿意花多少钱购买的决定。具体的实验流程图如下：

与奖赏相关的激活脑区

研究结果显示，人们在聆听音乐时，中脑边缘的纹状体区域得到激活。而且，在聆听那些愿意支付更高价格购买的音乐片段时，伏隔核的激活水平更高，伏隔核与听觉皮层、腹内侧前额叶等音乐加工脑区的功能连接也更强。

纹状体与伏隔核是大脑奖赏系统的一部分，对增强生物适应性行为有重要作用。当生物（包括人类在内）的觅食或性等需求得到满足时，大脑的奖赏系统就会激活并释放多巴胺等神经递质，从而获得愉悦感。因此，人们在聆听自己偏好的音乐时，奖赏脑区的激活以及由此诱发的愉悦感可能就是音乐减压的重要原因。

音乐为什么能诱发和调节情绪？

当你在惊叹音乐具有如此强大的情绪力量时，有没有想过我们如何做到通过音响感知到音乐情绪呢？Hindemith曾说过“音乐无他，张弛而已”[5]。的确，紧张-放松是音乐最直接的表达。音乐紧张感架起了客观音响与主观体验之间的桥梁，紧张-放松模式的不断交替推动着音乐的发展，是音乐情绪产生的前提和基础[6]。

为了表达音乐作品的情绪，作曲家依据音乐规则，将离散的音符元素组织成复杂的具有结构组织的声音序列。一方面，力度、速度以及协和性等声学要素能够诱发音乐紧张感。另一方面，音乐结构通过音级/和弦的变换与排列方式还能够诱发具有层级性的紧张-放松模式。已有研究主要聚焦于和声结构（音高维度）诱发的音乐紧张感，发现调性结构中越不稳定的和弦诱发的紧张感越高。即便从未接受过专业音乐训练、对乐理知识一无所知的普通听众也完全可以捕捉到声学变化与和声结构所诱发的紧张感。

J. S. Bach赞美诗的紧张感分析，数字越大表明紧张感越高

音乐在通常情况下都是由音高与时间两个维度的信息交错组织的。我们最新的研究发现，无论音乐家还是非音乐家，他们对节拍结构的大脑响应都快于和声结构[8]。因此，我们可以预期节拍结构是诱发紧张感的重要线索。那么，节拍结构如何诱发紧张感？音高与时间结构如何共同推进音乐紧张感？这些问题都还需要科学家们进行更为深入的探索，这将有助于更全面地揭示音乐紧张感的形成与发展，从而回答音乐情绪诱发机制的科学问题。

综上，当你感到焦虑不安、抑郁消沉的时候，不妨试试聆听自己喜爱的音乐，用心感受音乐所传递的紧张与放松，相信奖赏系统的激活一定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愉悦体验。在这场正在成为现实的疫情持久战中，我们应该努力保护好自己并快乐地生活。最后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心情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