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你面子,你看我怎么办!”
“扭曲的机器”乐队点燃了第8届迷笛音乐节的现场。这是迷笛音乐节第一天的晚上,白天还有些矜持的观众终于躁动起来。回应“扭曲的机器”唱出的这一句,是台下乐迷笔直指向天空的手和并不整齐却狂热的POGO(摇滚现场一种相互冲撞的游戏)。
不仅答案在空中飘,还有那些燃烧的噪音和滚烫的生命。在这里,这些热爱摇滚乐的年轻人找到了面子。
这是年轻人的一种聚会
这里,北京西郊海淀公园,天安门广场向西
这样的情景主办方似乎也没有料到,两条安检通道明显力不从心。据迷笛音乐学校办公室主任王梦云介绍,音乐节第一天,1.4万张门票全部告罄,主办方不得不临时用第二天的门票来救急。
公园里的游人还在诧异,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奇怪的年轻人,而商贩们则已经热情地向这些年轻人高价贩卖啤酒、橙汁和羊肉串。“其实,音乐在这儿就是一个名义而已,更多的人是来交朋友,来玩的,这是年轻人的一种聚会。”一位乐手表示。
事实的确如此,当麦田守望者的主唱大声喊出“哪些观众是从外地特意赶过来的”时,台下一阵骚动,有近一半的乐迷举起双手,这正如他们所唱的那样──“在路上,和我唱这一首歌。”
白天的迷笛音乐节更像是一次音乐庙会。而夜幕降临,当身上的燥热逐渐褪去,现场的温度却开始上升,摇滚与黑夜完美结合。黑暗中舞台旋转的灯光,台上歇斯底里的歌声,台下的乐迷有力挥动的双手,音乐狂欢在这里到达了巅峰。
“这也许是中国目前最好的户外音乐节。”青年最后机会乐队主唱阎焰说,“至少它能让更多人关注摇滚,这是一种全民的参与。”
从非商业到商业,从亚文化到年轻人的盛会,今年,迷笛音乐节已经走过了第8个年头,它已经发展为一个文化事件。
迷笛给我们的最大启示就是坚持
“每一个阶层都有他们活动的场所和空间,他们也因此而快乐着。”
纪录片《后革命时代》中呈现了早期迷笛音乐节的场景:那时,他们挤在狭小的迷笛音乐学校礼堂里,设备简陋,经常是演出到一半儿,效果器就出现了问题。然而在那里,你却能遇到你所有的兄弟。
很多人都怀念在迷笛音乐学校时候的音乐节,那时,乐手常和乐迷一起蹲坐在教室外墙的阴凉下,谈论着各自喜欢的乐队。乐评人颜峻回忆,因为在香山,每天晚上都有近千人为打车回家发愁,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卡车上拉着手高歌的陌生人、睡在礼堂里的人、挤在迷笛学生宿舍里的外地乐手、走几个小时夜路第二天继续再来的乐迷。一位乐迷回忆道:“那时候条件很恶劣,没有这么好的公园、这么好的草坪,但是大家玩得更high。为什么?气氛好。”
而新裤子乐队却不这么认为。主唱彭磊并不喜欢早期的迷笛,“其实前几届我们都去过,那时的教室特别破,满地都是土。从去年开始就特别好了,大家真是来娱乐了。”
自2002年搬到户外举行后,除了专业摇滚乐迷,迷笛音乐节开始吸引更多的人关注。记者不再追着文身、眉环和鸡冠头拍照了,一些媒体甚至成了迷笛音乐节的协办单位。
2004年之后,迷笛不再是免费的午餐,票价也从10元增加到现在的50元,加上音乐节商户的摊位费,2006年,主办方已经达到了收支平衡。迷笛音乐学校早期提供的5块钱份饭和两块钱的啤酒则变成了一张水票──每个乐手凭水票可以换一杯免费的饮料,看不见乐手聚在一起吃盒饭的场景了,秩序井然却少了一丝温情。乐队的出场费则开始规范化,就在一年前,还不是所有的乐队都能拿到出场费。虽然对于外地来的乐队来说连路费都不够,但是,“今天给了钱,至少是对我们的尊重”,阎焰表示。
一个世界,多种声音,迷笛也开始尝试加入不同的音乐元素。不再仅仅拘泥于摇滚这一音乐形式,今年,HipHop舞台和民谣舞台的增加分散了不少观众,这也许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但也有乐迷表示,舞台被分为了好几块,大家都游荡在各舞台之间,整体的连贯性差了很多。
在接受采访时,乐手提到最多的就是“这是一个阶段”。从2000年到2007年,8年来,在“变味”的质疑声中,迷笛的规模和影响力都在不断扩大,就像新裤子乐队的键盘手庞宽所说:“迷笛音乐节给我们的最大启示,就是坚持。”
有多少人愿意为摇滚乐埋单
坚持,也是中国所有摇滚人的理念。迷笛音乐节的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中国摇滚乐的一个标本。“这么多年来迷笛音乐节变化很大,它越来越商业化了。”新裤子乐队表示,“其实,摇滚是能在商业上有所作为的。”在摇滚乐的发展中,商业化逐渐成为他们必须考虑的问题。
“2002年去Pub演出,一个乐队才挣7块钱。在真正被主流接纳之前,我们必须用其他的收入来养活我们的梦想。”阎焰说。现在,阎焰的副业做的是互联网用户体验。即使是像新裤子这样在商业上已经很成功的乐队,在音乐之外也从事着其他的行业。他们表示,这么多年来形成了习惯,先把自己的生活弄好,然后再做音乐。
尽管乐手们都表示,这么多年来,摇滚乐人的生存压力有所缓解,但随着摇滚乐队数量的增加,市场并没有真正打开。就像崔健所说,中国只有摇滚乐现象,没有摇滚乐文化。在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愿意为摇滚乐埋单?
“像这样的音乐节一天50块钱,4天才100块钱,但是很多来听摇滚的人还是觉得很贵,这个现象很奇怪。你随便去一个其他的音乐节,或是单场的演唱会就得五六十。”阎焰认为,国外摇滚乐能传入中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商业化。摇滚想在一个地方活下去,商业化是必需的。
摇滚乐给人的一贯“革命”姿态,让很多人认为,摇滚本身是反商业的。实际上,成熟的摇滚乐必须利用商业。在不干涉音乐人创作自由的前提下,商业适当地介入是最好的状态。
而已经发表了4张唱片的新裤子乐队却把商业化看得很淡,他们认为,商业化并不成为摇滚乐的一个问题,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关键在于乐队自身的水平。中国的摇滚文化还没有形成,这才是中国缺乏摇滚消费的根本问题。
一方面被标榜为中国摇滚乐最伟大的节日,而另一方面又具有浓厚的商业味道,迷笛音乐节似乎陷入了一个悖论。“宁可少点精神,让大家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组织者应该做的是创造更好的条件,让这种文化更健康地成长。”乐迷们说。
其实,摇滚乐不一定要那么沉重,就像新裤子乐队所说,心态放轻松一些,就像平时玩篮球一样。迷笛音乐节不一定要承载太多意义,把音乐做好,就已经是最好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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